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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后沿着碧栏深浅皆是一步,杯中浓酒溢出馥香,醇厚清洌。满月入酒,波盈凉光,甜中夹苦的涩缓缓滑过喉咙,她低肆浅笑,言得轻松:“如若有来生,我不要再姓南荣,不会再入宫。我也许会成为普通的女子,守着最平凡的乡下日子。也许会是京中有名的歌伎,终日舞着最精致的长龙水袖。我还会垂垂老去,会看着子孙溢满天真的面容,我会随着他们一并笑。再如果…那个许诺要陪我终老的男人先走了一步,我会为他十里送丧,为他长歌当哭,抱着他的灵位哭得死去活来,然后便耐心等待,数着流去的岁月,候等时光带我走,黄泉之下再相见。这些我都要一一做过。来世,我再不是南荣后裔,只是这样的女人。延陵易,下一世,你又愿意做什么呢?”
子时更漏声漫过,滴滴答答的砸在心口,风一过,满地碎瑛拂落,飘摆如絮。她苍白的笑容,映在延陵易瞳中。尔后缓缓溢出的血,在唇侧勾起妖娆的弧度,丝丝蔓延。月白的浅纱,染了朱色,绣蝶的淡蓝化做高贵的紫,一她瑛落,星星点点缀上明艳的红。她抽搐着,笑意不减,描尽短暂人生中最后一笔凄艳。
烈色划破瞳眸,延陵易猛然挪向她身前,双手接住她软软滑下的冷肩,攥在掌中,清瘦地只余凉骨,渗人的冰冷。
青丝拂乱,延陵易凄厉地凝着她渐渐抬不起的双睫:“文佐尘说宸帝早是不在,我问你,寻星台闭室中日夜抚琴的人又是惟?!”便是那一日由文佐尘口中得出这一句实言,自己才能片刻唬住圣元帝。不是禅让受袭,而是杀主篡位,若要天下皆知,圣元帝颜面何存?!大郢国威,又何在?!
最后一分沉定在对方不多的清醒中渐渐散去,延陵易越攥越紧,那个真相,似乎只与自己隔了一层纱,便在这满地碎红之间,如此近,又如此遥远。随着荣后身子越发冷去,她竟觉得她会抓不到这一切的真实。
荣后微薄一笑,贴在她怀中,眼底蕴有一丝释然:“你…知道了,我也是才不久…”气息越来越淡,是谁,不是谁,早已不重要。她便要走了,这一回,是真的要离开。方方那个人来过了,她的丈夫,第一次握紧了自己的腕子,指间的老茧很疼,却暖,像父亲的温度。有了这一握,这一盏鸩酒,她也会饮的半滴不剩。她知道,她终要离开,她绝不可以比他活得更久。从她第一次赐尹文衍泽汤药时,便猜到会有这么一天。那个人…怎么会容许自己加害他最宠爱的儿子?!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他终会送自己步上这一条路。从她嫁给他的第一日,便开始等着这杯赏赐。
一杯深红色的浓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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