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虽然作客,但楼上还有我的床榻,我不时也住在这里,差不多还有一部分主人的资格,故而丝毫没有客气和顾忌。窗槛上摊着一本书,是一种研究人类血液的著作。我取过来读了几行,觉得没有小说那么有兴味,就丢过一旁。我默默地吸烟养神,约摸吸到半支,正自有些不耐,猛听得门铃声响。我忙从藤椅上立起来。
霍桑回来了吗?不是。我记得我进来时没有下闩,若是霍桑自己,何必按铃?
脚步声非常急促,越发不像霍桑。砰的一声,室门开了。走进一个人来,果真不是霍桑,却是我的妻弟高佩雄。佩雄那年刚十九岁,在上海医专二年级。他的身材不十分高,穿一套灰色哗叽西装,白衬衫,蓝领带。他的略带苍黑的脸上有一双活泼的眼睛,面貌挺秀不凡。那时他将草帽拿在手中,两目大张,嘴唇也开而不合,呈现以种惊慌的颜色。
我怔一怔,急忙问道:“铭文,你还没有回学校里去?”
他摇了摇头,不开口。
我愈觉惊疑。我记得我离家时他还在楼上。此刻他为了什么事赶来?又为什么有这种状态?莫非佩芹有什么急病?或是有其他的变故?
我又问道:“佩雄,为什么这样子?可是我家里出了什么岔子?”
佩雄忽走近我些,低声答道:“不是,不是……我我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真奇怪!……真是不可思议!“
我瞧着他的脸,答道:“哼!你又要来闹玩?”
佩雄忙挥挥手,正色抢着说:“姊夫,……别弄错。这不是闹玩的事。你瞧,这是什么?”
他急忙从他的外褂袋中摸出一样东西,承在手掌中,送到我的眼睛面前。我不由不倒退一步,骤然间感到恐怖和憎恶。
那是一枚从人手上割下来的指头!断指的颜色非黄非黑,我真描写不出,只可说是一种刺目的死色。那断割的一端又另有一种黝黑的猪肝似的颜色,更觉得可憎可怕。
我皱着眉峰,问道:“这东西你哪里来的?莫非”
佩雄把断指放在书桌上,接嘴道:“姊夫,别心急,我说给你听。刚才你出来以后,我和姊姊谈了几句,我也就回校里去。我坐的是第五路电车,到南京路口下车,预备换三路电车往肋板厂桥。谁知我第二次上车以后,买了票子,把手插在这袋里,忽觉得袋中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触我的手指。我摸出来一瞧,就是这一枚可怖的断指。姊夫,你想我怎能不惊奇?故而我急急地赶来看你,请你或霍先生解释一下。”他摸出一块白巾来抹他的额汗,又向室的四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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