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比过去更薄了,跟她走在一起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戴眼镜的男人。那天我依然在磨我的螺丝刀,我抬起头来,抻了抻酸胀的脖子,便看见她跟那个男人从对面走过来,我看了她一眼,便赶紧低下头,又嘁嘁嚓嚓地磨螺丝刀。
毛兰从我身边走过时,用力把眉心皱起来,并且还抬起一只手掩住了鼻子。她就这样皱着眉掩着鼻子走过去了。
虽然我自己没什么感觉,但我想我身上的气味一定很重很难闻。我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地板结着。城市的灰尘全落在我们身上,变成了油乎乎的垢泥。凡是从我们跟前走过去的人,尤其是女人,大都会用手掩住口和鼻子。
像我们这样的人也确实让人厌恶。有关部门曾赶过我们好几次,比如城管办赶过,市容办赶过,联防办也赶过,但我们就像苍蝇一样,赶开了又来了。对付苍蝇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弄死它们。可是谁敢弄死我们呢?没有人敢弄死我们,我们是人,我们只是像苍蝇。谁也拿我们没办法,谁能拿一伙不像人的人怎么办呢?他们还组织过人巡逻,一天两次,上午十点左右一次,下午四点左右一次,我们正好用这个时间来上厕所撒尿,等我们撒尿回来,他们早已满意而去。他们会对他们的领导说,一个乞丐也没看见。领导当然会很高兴。这俨然是一种游戏,只要他们不破坏规则,我们肯定会给足他们的面子。
因为基本上不见阳光,又坐在地上,我的皮肤变得像死鱼一样灰白,屁股上长满了湿疹。我的头发又疯长起来,按理说它不应该长得这么快,可它偏偏像喜欢阴湿的蕨类植物,弄得我不得不去找小香。小香有一把剪刀。小香说你为什么要留这么长的毛呢?她不说头发,也不说胡须,而说“毛”。她捏捏我的下巴,说,真是马瘦毛长。她的嘴有点突,像非洲女人,说话时会露出结实的牙齿。有一次她说算了吧,我给你贴着头皮剪,全剪掉。我倏地站起来,但她又把我按了下去。她说你生什么气呀,怕我真给你剪哪?不过话说回来,不就是脸上有疤吗?你遮它干什么呢?怕熟人认出来?天越来越热啦,你也不怕捂出一头的痱子?
我说:“你剪不剪?不剪就算了。”
“你脾气还挺大,”小香笑道,“为什么这么大的脾气呢?”
有一回我问她:“老铁找过你吗?”
她说:“他找我干什么?”
“他说他想找你……那个。”
“那个?呀,你个死长毛你真该死!原来你也不老实,不是个好东西!”
“你以为我老实吗?”
“你哪里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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