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画店里却很满意,几天以后他们把这些画拿走了,当天晚上便给我送了两只饭盒过来,其中一盒是红烧肉。他们终于又奖了我一盒红烧肉。从此以后他们不断地把一些鸡带到这儿来,让我画她们。我说你们干脆给她们拍照吧,我宁愿对着照片画。他们说她们不肯拍照。我不知道这些鸡为什么不肯拍照,我问她们,她们都说,谁知道他们把照片拿去干什么?要拍也行,可他们出不起价。我是头一次听说鸡不肯轻易让人拍照,看来干哪一行都不容易。
季节越来越深,房间里的暖气片巳经有暖气了,把房间里烘得暖融融的。因为门窗紧闭,房间里的味道越来越浓,香酥、腥腻,透着一股粉气,渐渐遮盖了亚麻仁油和颜料的气味。我越来越忍不住了。我画得越来越糟糕,虽然他们一直都很满意,但我自己过不去。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晚上躺在床上时,我又像过去那样一泡一泡地放着,可它长得特别快,我放了一泡它立马又长出了另一泡。它简直是春天的韭菜,越割越长。比如头天晚上放了,第二天面对着一只光溜溜的鸡,它又依然如故。
我太难受了,这样下去会要了我的命的。可我又不能不画,我不但要画,还要画得又好又快,否则他们便不给我吃饭。我没有选择,吃饭是第一重要的。
但接下来的问题是饱暖思淫欲,饭是养命的,也是养欲望的。我深刻地体会到欲望不是从心里长出来的,而是从饭食里长出来的。饭食绝对是滋生欲望的土壤啊。我既要吃饭,就不可能没有欲望。我也掐不死它,它像妖怪一样没有形状,它的形状在我身上。它借我现身。它看见我的模特儿来了,看见人家脱光衣服了,看见人家身上白白的肉了,看见丰乳细腰肥臀了--那些鬼东西怎么这么会挑人,平胸尖屁股的难道就不行吗--它就他妈的直挺挺地现身了!
我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对此我也深有体会,只有要什么没什么的人才需要注意形象,假如我有钱,我还要注意什么狗屁形象呢?我只要给她钱就是了。可我没钱,就只能在形象上下工夫了。早晨我会对着一角破镜子,用手梳理我的乱糟糟的头发,蘸着水往后抿它们。许久以来我都没有管过自己的头发,它们一团团地板结着,我费了不少时间才把它们弄顺溜了,然后我又捋胡子。我是络腮胡子,从颧骨到嘴角到下巴都是,它们像杂草淹没庄稼一样淹没了我大半张脸,我的大部分疤痕都藏在胡须里,使我的脸看起来还不至于那样吓人。我端详着自己的脸,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有点像艺术家了,便向圆脑袋小伙子讨了一根皮筋,把头发束在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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