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自己跑来找我的小白狗。
广场上兜售土产的人很多,大半全是印地安的妇女和小孩,男人便少见了。
“印地安人”这个字眼,在中文里没法另找代用字,可是这种称呼在他们中间
是不可用的,那会被视为是极大的侮辱。
他的出现是平凡的身上一件灰扑扑的旧西装,米色高领毛衣,剪得发根很短
的老派头发,手中一只方硬公事包━━却是个中年印地安人。
晒太阳的游客很多,三五成群的聚在广场上。
只因他手中不卖任何货品,却向一个一个游客去探问,才引起了我的注意。
每见别人总是听不完话便对他摇头,他还是道谢才去,便使我的视线跟住他的
脚踪不放了。
古斯各的人,在对人处事上,总带著一份说不出的谦卑和气,这种情形在厄瓜
多尔也是一样的。只因他们全是安地斯山脉的子孙。
也是这份柔和安静而温顺的性格,使得当年印加帝国的版图由现今阿根廷、智
利的北部、玻利维亚、秘鲁、厄瓜多尔的全境,伸延到哥伦比亚的南方才停止。
印加帝国用一种社会主义的严厉手段统治了这一片高原不同的民族近四百年,
直到十五世纪初叶,却被西班牙的征服者用一百八十个士兵便占了下来。
比较之下,印加帝国仍是又老实了一步。
广场上那个拿手提箱的人一直在被人拒绝著,一次一次又一次,他却不气馁,
步子缓缓的又向另一个游客走上去。
看来不像讨钱的样子,每一回的失望,使我的心便跟著跳一下,恨不得在这已
经几十次的探问里,有人对他点一下头。
雨,便在同样的正午,撒豆子似的开始落了。
广场上的人一哄来散,剩下远远的提著公事包的男人,茫茫然的站在空地上。
我坐在石阶背后是教堂的大木门,躲小雨是个好地方,再说,雨来的时候,便套上
了桔红色的一大片塑胶片,又在教堂的门环上斜撑了伞。
这一来,坐著的地方即使在雨中,也是干的了。
也许是水中的那一块桔红色过分鲜明,远远的身影竟向我走了过来。
我钉住那人渐走渐近的步子,感觉到巨大的压力向我逼上来,这人到底在要什
么?
还没有到能够讲话的距离,那张已经透著疲倦而淋著雨丝的棕色的脸,先强挤
出了一个已经赔出过几十次卑微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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