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厨房间有两只煤球炉。其中一只是常年冷火——到了冬天头全四壁空空,没有任何取暖设备的,阳台房门是裂开缝的,朝西窗子也裂缝,外面风一大,屋子里跟着就穿堂风大起来。天冷只能是躲进暖被窝,除了炽热和年轻,谁还能够在这样的牢房里连续呆上一个冬天?事实上,除了半夜起来撒尿是桩苦差事,我们并不觉得寒冷。我们钻到被窝里总是相拥在一起,互相叠罗汉一样厮守着,天长日久,这样的爱恋叫人感觉有点痴痴的,呆滞木然。我们几乎每晚都做爱。我俩有使不完的精力。她不像我后来的女友,她从不兴奋地咬我。她真的是像一只温柔的狸猫。你只有在她不说话的闪闪发亮的眼睛里,才能体会到她的感受。细细地体会。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眼珠几乎已经不再转动了。她就是一汪情深,要死要活地盯着你,千般柔情,万种福祉,全在里面了。从长相上,她的眼睛没有特点,谈不上任何意义上的俏丽水灵,那是一双很普通的中国少女的眼睛,黑黑的,不算乌黑。平常看人眼神有点重,仿佛容易想不开的样子,甚至有几份很难看出来的男孩子的英武之气。但就是这样一双眼睛,在我看来,却尽显世上的妩媚,令我神魂颠倒。那是我的一个乐园。我在那其中栽培鲜花,甘愿躬身其中,是我身体的,也是情感的祭坛。我喜欢她瞪大大大的眼睛盯视我的感觉。我吻了无数遍这样的眼睛。细细的眼睫毛弄得我舌头麻麻的。她的口腔里有种只有豆蔻少女才有的香气,热热的体香,我过了好几年才形容出来,是夏末初秋时田塘里的菱角上了市,煮熟,剥掉了壳的热菱肉味道,非常鲜美,出自江南的世间最美的水乡泽国。她可爱的女儿身,下身阴道和外阴部的形状,同样是像一只红红的水菱,藏在茂密的荷叶水草丛中……。她有时会把眼睛闭起来,不再理会我的呼请吁告,就像发了疯的母马一样飞跑起来,自已跑起来,她带动我,用一种异样的柔情驮我在背上。她的激越狂放一旦驱动起来,实在是惊心动魄。外面寒风凛洌,我们却在汗水淋漓中入睡。那时候她身体上的脂肪层甚至也是香的。我正在计算被窝里的各种香味、臭味、肉味。留在枕巾、身上的吻痕渐渐冰凉。但被窝筒却暖暖的,仿佛刚刚被一台大功率的电热风器扇过。
很多年以后,我去各地旅行,独自一人走了些偏远闭塞的村落。我学会了唱几首古老的吴歌,吴地山歌,也就是江南当地百姓说的“田山歌”。我记得里面有这样两句歌词,可以和李白杜甫一生在诗歌上的造化媲美:
好藕沉勒河底浜
还有一句:
雨笃知了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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