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蛋。我和英子只进去尝过一两次,后来再也不吃这种饭了。宁愿自己在家烧粥!主要问题是店堂次序乱哄哄,弄得人头晕!快餐店、信息公司、休闲中心、鲜花店……,都是那一两年里开出来的,一两年左右吧。1995年,我们那时候还没有。
那是体积庞杂的旧县城大大小小的街区里弄老房子旧天井临近覆没之前最后沉寂的时光。那是1991、1992年中国的南方,岁月的麻痹感最后一次在水乡的体内生效。虽然旧乡镇县市的血管已经僵硬,但还不知道何去何从,这真是一次大规模艰难而惊险的移植心脏和大换血手术,今天我们仍旧不能确知,手术成功了没有?我们不知道,因为我们也是这濒危躯体的一部分,我能够讲述的只是大变化来临前后我自己的生活,我的心思更经常地回到那段生活中去。我有一个心爱的女人被留在了那大变革的裂缝中,被埋在骇人的废墟中。这么多年,我像是一直在这个废墟堆上用手指抓扒,我要清理那些垃圾,那些时间和灾难的废墟,断墙残垣,从挖开的地底钻过那些歪斜倾倒的门窗。我们没有听见任何声响,一个时代已经倒坍了。事实上,倒坍之前,没有什么说得出口的预兆,预兆肯定会有,比如我刚才提到的路口那家准快餐店,已经像是在经营以后快餐形式的面饭了名字却还叫小吃店——恶魔出场之前总是格外留意名头、名称。
街上还有开闸关闸的运河水味道。水的幽魂最后一次探访中国南方的百姓。他们世世代代与这些纵横密布的河网相厮守,各自为对方奉献出了完整的青春、劳力、梦想、祈求;各自甚至都生儿育女,子孙满堂了——现在,其中的一方要走了……
从灰瓦的屋顶房檐,从曲折的弄堂陡直弯转的残墙深处,一垅垅街市中间人家天井里的自留地上——据说那是大饥荒年代的产物。60年前,中国人种花,60年后,中国人种菜。同一块空地——西面的浮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