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是半夜11点前。最晚的一次,我记得是凌晨一点,我从车上下来时人已经困乏得不行了,在路灯稀落的江阴西门大街上,英子却忽然从一条小弄堂口闪出来,喊我胖胖,她从晚上8点,一直等到那时候,不知在附近晃悠了多少趟。每一趟从常州来的中巴车到站,她都要走上前去,满怀了希望逐一查看下车的人……我俩的身子一碰在一起就彼此都瘫软了,过份的期望和疲累,也由于会面的喜悦。
她低下头,悉悉卒卒帮我拎包,不说话,像是做错事的小孩。抬起眼睛看我,目光灼灼,满脸满身的委屈、寒冷、孤单,但是就是不说。我把她藏在弄堂墙角的脚踏车推出来,飞快地骑上,让她上车,她抱着我,在我身上就已经睡着了。深夜将近两点,我们昏昏沉沉摸索到邮电宿舍的房子走廊,四下里仿佛是荒凉的坟窝,除了爱人的身子,人的手触碰到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深深的宛如远古的严寒中。
那是1992年的深秋和初冬,她己在一家办公用品公司做电脑打字员,收入已经比在医院里多了一倍。她白天上班,我窝在邮电宿舍那间小屋里。无论到哪里,我都带着吉他和少量的书,惟独在南京时,我的吉他停了一段时间,但周末回江阴,我发觉英子每次都很细心,在床头准备好了我那把心爱的琴,总是隔夜用布擦得干干净净,弦音都调较准确。我一拿起来就弹上半天,一口气停不下来,我过后常想,那时候要不是英子默默地在边上支持,我对吉他的喜好和技艺没准早就荒废掉了。我人太累了,礼拜六她从车站接了我,半夜了,她还问我,回去还弹不弹琴?我说不弹了,明天吧,她说你已经一个礼拜不弹琴了。
我们在那张行军床,那个幽暗的寝室里结结实实疯爱了一场。那个冬天过得很温暖,也许是狭窄的空间,床小,环境比较特别刺激了我们,分手了几天,再见面,睡在一起,她身上总像有某种东西对我是陌生的,怎么爱,怎么要也要不够。我俩的爱情需要这些分离,这种距离感,我们从中又一次找到了像一开始认识时那样没日没夜的激情速度,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可理喻,奇特,新鲜。
我现在仍深陷在那张行军床上,我人坐在上面,只要把背往后面一靠,就靠到了墙上。床下是女主人的行李箱子。我的一只背包搁在椅子上,夜里就扔在地上,包里有我那几年里几乎全部的家当:书、诗稿、乐谱,几件衣服。我弹的那把吉他倒是名牌琴,1987年从上海买回来的,280元。深褐色的漆水,琴肚宽畅,音色也不错,我抱在手里,扑面乱嘈嘈的世界就离我而去。在那张单人钢丝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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