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会不知道,这种愤恨,其实是嫉妒,是对自己选择了一条跟那个阶级完全隔离的道路的深切哀叹。这种情绪有点像一条精神毒蛇,它什么时候在我心里形成的,我不太清楚,但我对它早就不陌生了。每当它出现的时候,我就会被自己一分为二,也就是说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它,我对它的痛恨,跟它本身的程度是一样的,甚至更深。这种对痛恨的痛恨,就跟拿刀子剜自己的肉一样,痛的感觉是双倍的。没有比这更愚蠢的精神自虐了。然而可悲啊,我摆脱不了这样的自虐,很多时候我竟还是靠它帮助才挺过来的。也许有人会觉得这种说法很奇怪,怎么可能这样呢?实际道理很简单,这条毒蛇是在我的畸形的成长过程中孕育产生的,由我的思想豢养长大,它吸吮我的精神血液和养料,它跟我的一切情绪呼吸同样的气息,陪伴我的一切情绪睡眠。它似乎已经被赋予了一个很重要的使命,即必须在我受到一些美好的人和事物的打击或者刺激的时候出来帮我化解对方的压力和攻势。我知道,容忍它有点像饮鸩止渴,实际上我也曾试图将它消灭。但谈何容易,这种毒蛇如果没有顽强的生命力,又怎敢在我的精神世界里兴风作浪?
我本来还是想检讨一下这种病态情绪的,但很快就认为我愤恨得还不够,因为我发现那些学生会干部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恶意,也开始用一种极不友好的目光看着我。这令我很愉快,因为仇恨如果是互相的话才能使仇恨有深度,才能使仇恨提高一个档次,才能使仇恨变得真正有意义。而唯有使仇恨变得有意义了才有可能消除它。我并不希望经常用这种情绪去对付那些人。
谢天谢地,联谊会终于结束了。舞会开始了。由几个会弹点吉它和敲点鼓的学生组成的所谓乐队奏起了音乐,学生、工人和领导们纷纷登场亮相。我想跟着大家一起上去,可脚步却钉在地上。顿时,我感觉好像有几滴凉水滴进了我的后脊梁。这座食堂每逢大雨总有几处漏水。我便下意识地抬头看天花板,没看到有漏水的迹象,再看看外面,人影幢幢,也不像下雨的样子。我就知道了,那几滴凉水是从心里冒出来的。显然,这是因为,面对这么热闹的场面,我胆怯了。我以为我不会的,可惜的是我“以为”的事情往往都错了。我并非事先没有估计到这种情况,但我下决心一定要打破这个宿命,不过看起来我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尽管我似乎对跳舞还抱有那么一点希望,可我已经知道这仅是希望而已。
我又看到了王处长。他那臃肿的身体在上百个青春飞扬的身影中显得那样丑陋。然而,我却发现大家好像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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