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雨交加的夜晚》《开阔地》等篇章,今天读来仍然不失光彩,其技巧也仍不陈旧。相比之下,北岛的《归来的陌生人》、铁冰的《墙》;倒显出更强的社会性。
记得我曾因迈平关于“人最爱的是自己”的表达而备感吃惊。他说,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每个人都是爱自己胜过爱他人,包括他本人亦如此。我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我知道这是为了表达他对‘自我’的认识,表明人与世界的真实关系,并不是他的人生哲学。他也许只想说明,这是人生在恶世赖以保护自己、拯救自己的一种逻辑。幸亏在这个世界上他还爱自己,否则,他的忧郁、敏感、内向甚至孤僻,在这样的现实生活中将多么不堪一击。”我想,不会有人因此而把他误解为一个自私的个人主义。迈平一九八六年出国,先是在挪威,以后又到了瑞典,现在斯德哥尔摩大学任教。十几年未曾谋面,但我却觉得对他的了解比原先加深了许多。
我很少把他和日常生活联系起来,或者说我不愿意把他和日常生活联系起来。对我来说,他不仅仅是作家,虽然我承认并欣赏他的才华;他不仅仅是男人,虽然一个优秀的男人该具备的魅力他都具备;他不仅仅是倾诉对象,虽然我从来都对他非常坦率。我们的友谊,以及他与我丈夫生前的友谊,不是可以物化和量化的,甚至不是可以用语言表达的。正如他在得知我丈夫去世时来信所说:“死者无言,生者亦无言,我想用无言的方式继续和老周的对话。”这是我一生中很少有的一份保持远距离的亲密友谊,它弥漫在我的精神世界里,浸润着我常常几近枯竭的生命,使我将惟美的人际理想保持至今。因此,我无比珍爱这份友情。
近年来,他在海外仍然不是以中国人惯常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而是以一个人的良知,参与与文学有关和无关的活动。但是,在通信和通话时,我却丝毫感受不到他的昂扬和满足,反而时有情绪低落的表露。对于我所熟悉的迈平,这应该说是必然的。和国内相比,国外的政治氛围固然自由宽松,人际关系固然简单,但他天生做不来轻松的人。不管他对西方文化是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