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字。这时候,日常生活不存在了,物质世界不存在了,他进入回忆,在回忆中为自己再造一个人以及与之有关的世界。
写作对于我,是现实生活向理想生活的逃避,我指望通过写作梳理自己,表达自己,提升自己,而晓青远没有我这样功利,他渴求的仅仅是一种状态。他之所以十几年如一日,平和冷静地面对琐碎,就因为他能够保持这样一种状态。这不是他为写作设计的,而是他为自己的生命设计的。这是他自己和自己做的一笔交易。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写作是他的压仓物,他因而不会像顾城那样翻船。晓青一定从中领略到了别人所无从领略的境界,所以,他知足常乐,他的这种别无所求常常使我感动。
我与刘自立的关系有几分戏剧性。“文革”中他是北京二十四中老初三的学生,一九六八年我小学毕业就近入学成为他的校友。自立的父亲是原《大公报》的人,后来负责中宣部国际处,参加过“九评”的写作,陈毅出访十四国、参加日内瓦会议他都随行,“文革”开始,他的处境自然不妙,遂跳楼自杀。自立成了黑五类,但骨子里还有着干部子弟的狂妄。上中学时我是学校的笔杆子,常写大批判稿。自立因张贴大字报对血统论提出质疑而被打成反革命,在批斗他的全校大会上,我曾站在台上慷慨激昂地发言。那时的风气是,台上发言的人一喊打倒,红卫兵就扯着被斗人的头发使之扬起脸来示众。自立被带上台时身上穿着囚徒的棉衣,脚上带着镣铐,剃了光头,没有头发可以扯,便被抠着眼窝。当年充满了阶级义愤的我并没有在意这个细节,可是当我们在《今天》真正相识时,我首先忆起的就是这个场面。
自立是一个使人难以读懂的诗人,难以理解的小说家,难以亲近的人。他在骨子里,而不是表面上是个现代主义者。他在《今天》发表的小说《圆号》《仇恨》(署名伊恕)已经表现出明显的实验色彩,近些年则走得更远。如果一篇小说可以分而知之的话,我愿意承认他的实验性小说我只能读懂五分之一,如果不能,我只好承认百分之百不懂。他写作的效率之高让我望尘莫及。在报社喧闹的办公室里,他能够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个工作日下来,便可以完成一篇小说,而且都是一挥而就、一气呵成。
不管他的试验是否成功,我都这样认为:在《今天》的作者里,他是在绝对意义上从事文学,而不是在理想的、信仰的抑或社会的意义上从事文学。在他看来,中国现代诗与中国古典诗词相比是一种倒退,他为中国的诗人和作家,包括评论家,不能从文字本身进行革命性的试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 / 共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