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捧起砂锅,把一条大鲫鱼吞了下去,连刺儿都不
吐。
这个故事,新嫂嫂无论讲多少遍都绘声绘色,而且每次都和我一起拍手
大笑,让我引为知己。有一次我问她:“你从前也给小梅姐姐(新嫂嫂的女
儿)的爸爸系过绳子吗?”她收敛了笑容,说:“绳子哪里拴得住男人,他
们要干什么就干什么,才不听老婆的呢。”
有一天,一位头发蓬乱半白的男人敲响了新嫂嫂的房门,他的衣衫很旧,
拎着个旧书包,皮肤黑黑的像是个乡下人。新嫂嫂走出门来,见了他,张着
嘴呆了一会儿,警觉地问:“你怎么来了?”那男人唯唯诺诺的,声音又低
又颤:“我减刑了,出来了。”接着两个人就进了屋里。老房子的楼板不隔
音,听得到屋里的啜泣声和责骂声:“你还有脸回来,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
的日子怎么过?”
“这些年我一直努力改造,什么活都干,这才得到宽大。当初他们说我
是蓄意搞反革命破坏。这是冤枉我呀,你该晓得的。”
屋里沉默了很长时间。新嫂嫂开口了:“这是本来要寄给你的棉衣棉裤,
你拿走吧,为孩子想想吧,他们已经七八年没有爸爸了,也习惯了,你回来,
他们这辈子就完了。”
那男人哭着说:“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着你们母子才活到今天,我只有这
么一个家,你叫我去哪儿呀?”又是一片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