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反手,回握住他的手臂。透过他的力道,我在宁谧中能清晰地感受到突突流通的血脉,一种生命的血气倏然涌上来。我轻声,却又桀骜地说:“陛下断自圣心,又何须顾虑他们!鲜卑远祖,世居北荒,平文皇帝以东木根山为都,昭成皇帝以盛乐为都,道武皇帝才迁于平城。既然他们能迁,皇上又为何不能迁!”
拓跋宏闻言一怔,因我少有这般决绝的时刻。他僵硬的面色有了柔和的痕迹,仿佛得到了极大的安慰,欣然道:“宫中有你,朝中有李中书、任城王、始平王,这也是朕的运气。”我低头莞尔,仿佛也得到了极大的安慰。
晚膳清简,我亲自摆上杯盘碗盏。那道鹅掌却是少不了的,他会心一笑:“若非此物,我们就失之交臂了。”我半真半假地接口:“当日在家庙,也未曾万念俱灰;但若是皇上没有想起臣妾,那才是真正的万念俱灰,臣妾只有削发为尼了。”
说罢,许久不闻他的声音,我探头望去。他却只是怔怔地凝视着我,到底心酸不忍,道:“妙莲,这些傻话,又提它作甚?”他看我的目光全是宠溺,仿佛我真的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我低下头,酸涩之意哽咽于喉头,便以银筷轻击紫龙黄碟,说道:“吃罢。”
晚膳才罢,不过戌时。我净了手,见门户微敞,皎皎月光并摇摇明烛,一直映到面上来,转首又见张弦以待的七弦琴,便起了一番旖旎的心思。拓跋宏却犹豫了,轻声道:“朕今晚约了始平王议事。”
失望之情是瞬间流露的。待要掩饰,拓跋宏的歉意却已渗在牵念的微笑中。我默然承接了他的目光。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转过脸去,斩钉截铁地吩咐:“摆驾,清徽堂!”
倚着门扉望了片时,终于还是回转入室。我兀自弹了一曲,清声吟唱:“别日何易会日难,山川悠远路漫漫。郁陶思君未敢言,寄书浮云往不还。涕零雨面毁形颜,谁能怀忧独不叹……”
他其实并未走远,那琴声歌声在静夜里袅袅漾着,他必是听见的。但到底也踏着清歌,一步步走远了。
3几日后,昭阳殿中设了家宴。
硕大的赤金盘里盛了半羊;周围一圈天青冰纹瓷盘,珍馐佳膳渐次排开:红烧狍肉、拌薰鸡丝、晾羊肉、牙韭肉脯、金银肘花、燕窝鸭丝……虽是瓷器,却配了镶有玛瑙宝石的金碗盖,亦有一溜儿装了折叠奶皮等鲜卑吃食的赤金螺蛳碟,以及赤金镶玉的筷子,与之相配。
这些陈设只于立后时的合卺宴上用过。平日若是这般排场,原本也无可厚非,只是拓跋宏,以及业已去世的文明太皇太后,都是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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