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时候是乱世,乱世里有乱世佳人。田庄出乱世佳人,是个让人伤神的地方。现在是太平盛世,出什么佳人呢?太平公主?
绪东以后会见识到的——他会见识到的。
三、花开的早晨(1)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又是清明——一九九三年的清明,绪东已在田庄过了三个清明节——又是纷纷的雨。已下了好几天了,下得人百无聊赖,闲得心里发慌。
绪东也很闲,一连几天几乎都没什么事。他望着铅灰色的正在潇潇落雨的天,他知道,不久他就会忙起来的,凭他做兽医这几年的经验。
阴雨天很少有人打面,明喜也不来了。绪东闲着只好出大门找人说话。同那个朴讷的翠兰当然没什么话讲,有买东西的人聚一会儿闲聊,他就去聊一阵,人一走,他也就走了。大多时候是去卫生室找田明权说话。明权也很喜欢他去,他发表政治评论有了听众了嘛,他当然很来劲。
他脱了鞋子,蹲踞在高高的高脚凳上,俨然一只大公鸡,居高临下地对着他的唯一听众。他谈起中国人民的朋友苏联的解体,毛头小子美国倒长成个世界警察。他对苏联有深厚的感情,他谈戈尔巴乔夫,赫鲁晓夫,斯大林;然后不自禁扯到莫斯科保卫战,希特勒……接连不断地扯起根山芋藤似的,他顺着那根藤说个没完没了,一个个极具份量的人名和地名从他嘴里不断地蹦出来:巴顿将军、诺曼底、易北河……在崎岖破损的卫生室水泥地面上一砸一个坑。他不断地挥舞着双手,仿佛扯着面正义的大旗;唾沫星子飞溅,迸射到绪东的脸上,绪东仿佛看见二战战场上的连天炮火,横飞血肉……
绪东低了头,局促不安,头发里不痒,也忍不住想挠挠头皮。他是个“读书声不入耳,天下事不关心”的人,他只知道做好自己的本职——兽医,他只关心牲畜的病因和治疗方法。为此他感到自卑,觉得自己是个全无心肝的人,生活在太平盛世,就忘记了那些为他们今天的幸福生活而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先烈……他茫然地微笑着,鸡啄米似的点头,此外他说不出一句话。这时他特盼来病人,来一个病人了,趁医患对话的当儿悄悄溜走。他怕了田明权。
但是田明权显然不知道,下次见了面他还是那么热情,还是要搬出那些或诡谲或壮烈的国际政事来,照样滔滔不绝地讲个没完没了,直到来了病人,绪东溜走。这情形发生过好多次了,绪东都记不清有多少次。
清明节的傍晚,绪东撑着伞慢慢地往二姑家走,他要去吃饭。雨还在离离拉拉地下着,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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