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生着野蔷薇,开满架子繁花,颜色微妙多变,有象牙色、淡姜色、粉红,香气浓烈,很远都能闻得见。
人家的墙上,伸出半架子雪白的木香,又有火红的石榴花,前者有香乏色,后者有色乏香。还有月季花,颜色花型多种多样,橙、粉、白、黄、紫……却是色香并具的。
又有淡紫红的玫瑰,沉重的繁花压满枝头,初开的挺而俏,几乎是婷婷玉立,开到后来支持不住似的低垂了头,好像大姑娘家有了满腹心事,可是说不出来,氤氲在幽幽的花香里,任人猜测,替她出神……
浓荫已经盖满了田庄,圩里尤其阴翳厚重。小桂家的樱桃红了一树,那棵芭蕉也长得老高,舒展了肥大的绿叶。她父亲延斌每天早上都去乱树丛里采金银花。这种植物花蕾是白色的,初开也是白色,开到后来成为黄,让人想起“人老珠黄”……他摘了花蕾晒干,留着麦收时泡了喝,去火。
路头的合欢开了满树光芒四射的花——花的形状极似图画里表现的四射的光芒,而且颜色娇艳,是一种深情款款的粉红色。她光芒四射地立在那里,珠光宝气,璀璨生辉,如同一个奢华的贵妇人,又像元夜满天绽放的烟花。这种盛放时雍容华贵的树只有圩里有,她的叶子一到傍晚就紧紧地闭合起来,宛如美人垂下了她的眼睛——她要睡了,
绪东闻见月季花的香味,想起那天在春叶家用的香皂味。他现在白天都出汗了,担心身上有汗酸气,闻着没有,可还是不放心。小孩子有的开始下河洗澡,肥皂毛巾都不带。他小时候也是那样,现在当然不行。
一天,他到曹沟镇去办事,办完了事到供销社买东西。给小莲买个时髦的背包——她过了麦收就毕业念初中了。给小雷买一套纯棉的运动衫裤,海军蓝的短裤短褂。又到日化柜买了一罐海鸥洗头膏,可是没有立刻付钱,他问:“有没有好一点的香皂?要香一点的。”营业员是个肥白的少妇,腆着的雪白的脸凉粉似的水嫩,而且凉粉似的有着肥胖的颤抖。
她弯腰从从柜台里拿出一块香皂,蜜褐色带繁复细致花纹的包装纸,古色古香。她简洁地说:“檀香皂。”绪东踌躇了一下,他要买一样他从没用过的东西,所以踌躇。他问:“有没有爽身粉?”营业员转身拿货架子上的一件东西,绪东看见她烫的绵羊尾巴似的头发一甩。“上海日化的牡丹爽身粉。”她拿给绪东一个铁罐子,罐身上印着红白二色的大朵牡丹花,绪东闻了闻,闻到一种优雅细腻的花香味。
营业员又教他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