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你浇。”春叶道:“你配?”
她晃着空桶下河去,铁皮桶钮儿吱悠吱悠地响。当她挑着满满两桶水上来时,桶不响了,小路上留下一串湿脚印,一串写意的画,脚趾那儿的颜色淡,脚掌和脚跟的颜色重,脚弓那儿缺了一块。一串脚印,每一个都踩在绪东心上。
绪东是不说话的,明喜饶舌,但春叶常不理会他,春柳有时候和他逗几句,四个年轻人,纵是沉默着也会显得热闹。
不远处,一个精瘦的老头儿用秸槔吊水——在水滨立一木柱,柱顶悬一横木,横木一头绑着块大石头,一头拴着桶。老人缒着桶,柱顶的横木一会儿俯,一会儿仰,跷跷板似的,一桶桶水被吊了上来,倾入筑好的小渠中,一直淌进菜地,但老头儿站着不用挪地方。
这是一种古老的灌园方式,也只有这“古老”的老人才会——他是田庄辈份最长的人,庄上十之七八的人都叫他老太爷。他七十多岁了,身体却还结实。绪东第一次看到这种灌园方式,站着很看了一会儿。明喜道:“人家那个好吧?轻松多了。”是的,老头儿站在那里,悠闲地缒着桶,桶悠然地上上下下,几乎是一种很享受的样子。他们却负重爬高上低,几乎汗流浃背。
四个年轻人都在意地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些羡慕。可是他们不知道,老太爷正在羡慕他们,羡慕他们年轻的身体,长久的未来,和他们身上生出来的无穷无尽的力气。
是的,他们是足可羡慕的。
歇气的时候,明喜赤着脚,各家菜地里转一圈,想翻几个熟了的西红柿吃。春柳横坐在扁担上,撕手心里脱的皮。绪东站着,仿佛在享受那点轻而柔的南风。春叶钻到豆角架间,拔出一根没附上豆角秧的树枝。雪青色的豆角花在她耳畔盛开着,小蜂子嗡嗡地飞上飞下,又落到她的头发上,但是她丝毫不觉得,她很在意地看一朵豆角花,雪青色的蝶翼展翅欲飞,又一些蝶衣裹着它娇羞的花蕊,颜色这里浓一些,那里淡一些,人世问最高明的丹青妙手也调不出那种色彩。
春叶久久地看着,痴了似的。绪东瞟着她,瞟着豆角架间隐约的一点乌发和白衫。他看见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什么东西已经好久了。她在看什么呢?这里有什么东西值得她这么长久地看呢?她是不是在想什么事情?
这些绪东都不知道,他也不是特别的想知道。他爱春叶,他相信她的内心和她的外表一样,是美丽的。
盛夏的天气是炎热的,卖冰棍的骑车带着冰棍箱满村吆喝:“冰棍!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