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晒台,乐为娥正对着一盆虾子红的灼艳艳的小海棠发怔,我走过去,“乐阿姨——”我碰碰她的胳膊,把那一叠钞票递给她,“三个月的,你数一数。”
“哎哟,夏夏侬噢,妹妹,夏夏侬噢!”她欣喜若狂似的,适才的咬牙切齿几乎一扫而空,一激动,上海话又冒出来了。
“你数一数吧。”我又提醒她。
“噢,好的……”她唯唯诺诺的,低头将钱数了两遍,然后抬起头来,“对哦,三千六,噢,妹妹,我要给你写张收据,在哪儿写呢?”她为难地看着我。
我看看她,“算了,我相信你的,回头叫你儿子补写一张寄给我好了。”
“噢,好的好的,我一定会叫他寄的,一定会的。”她把那叠钞票宝贝似的揣进那只麻袋似的挎包深处(准确的说,是埋东西似地埋进去),然后,抬头看看我,忽然趋近,一把捞起我的一条胳膊挨住我的肩,叠声说:“妹妹,夏夏侬噢,夏夏侬噢……”
第十一章 同居瓦解(6)
我皱了皱眉,赶紧将脸偏到一边(好避开她那一嘴似馊似腥的口腔气味)去煞有介事地看看东方,太阳终于从弄堂屋脊的地平线上爬上来了,瞬间,喷薄而发,金光四溅。
这世界千疮百孔的,太阳每天却是新的。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抽出自己的胳膊,“用不着客气乐阿姨,谁都有急难的时候,我送你下去吧。”
“不要送了不要送了,妹妹,你回去忙上班吧。”
但是我坚持客气地送她落楼,为的是怕她再转回来敲门。
我与她一后一前地下楼,落到地面,准备道别的时候,她忽然又捞起我的一只手亲密地握在自己手掌里,没头没脑地问:“妹妹,男朋友谈了吗?”
我感受着她又躁又硬的干丝瓜瓤子似的掌心,不置是否地笑笑,不响。
她推心置腹地看看我,“一定要寻一个工资大脾气好的,知道吗?乐阿姨这辈子是完了,可是,妹妹,你还年轻,卖相又好,一定要睁大眼睛看准了,知道吗?”
我笑笑,含糊地点点头,敷衍她:“嗯,你到了北京多保重。”
“噢,你也多保重,再会,妹妹,再会啊……”她摇摇我的手,有点恋恋不舍似的。
“再会,乐阿姨。”我催促她。
“再会妹妹,记得一定要挑一个工资大脾气好的哦,再会啊……”她语重心长的,最后又强调似地摇了摇我的手,然后才松开,两只手重新搭上她自己的那只尼龙布挎包,转身,踉踉跄跄地朝着弄堂口去了。
我看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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