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离他更远,永远与他无法牵连。恍惚中他想大睡一觉,却又依稀看见老婆苍白的脸,微微蹙起眉头。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怀里的钱,那几乎是他一生的积蓄,掌心温暖而潮湿,仿佛握着一个脆弱的灵魂,却又空空荡荡,什么也抓不住。
老孙来到医院,站在收费窗口前交钱。钞票已被他掌心的汗水浸湿了,散发出酸味。收费小姐捂着鼻子点完钱,“嗖”地一声扔出一张收据,然后打了一盆热水洗手,用洗手液一根一根地擦拭纤细秀丽的手指。一面洗一面和边上人说话:“当真应了那句古话:盗亦有道。吴主任这次不知是哪根弦接错了,瞧那个人的穷样,也榨不出什么油水来,倒为他说了不少好话,四万块钱也肯做这么个大手术,这样下去,咱们统统喝西北风得了。”边上的人是个四五十岁的妇女,一脸洞察人生的样子,吃吃地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院长就要滚蛋了,吴主任猴急猴急地瞅着那个窝子呢,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差杀个把病人扬名立万了。”
她们的对话老孙并没有听见。老孙本想去看看老婆,但转念一想也许她正在午睡,还是不去的好,于是走出医院,站在阳光里,阳光里有一条影子卑微地蜷缩在水泥地面上。该往哪里去呢?他想,手术费还差两万块钱,是不是厚着脸皮向厂里的老同事们借一点?他还记得离开厂子的时候,许多人来送他,殷切叮咛:“老孙,以后有什么困难,记得跟我们嘀咕一声,不要不好意思。”还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要去办,自己下岗八个月了,最低生活保障的申请材料早就交上去了,不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该去民政局打听打听了。他仿佛又看见那个像磁石一样吸在高大威严的真皮座椅里的家伙,一脸花岗岩式的表情,冷酷得像是老孙的十世仇人。
他沿着街道糊里糊涂地往前走,拐过街角,眼前一暗,踏进一片阴森的树荫。树荫里潜伏着一个炼成猪油再烧成灰老孙也认得出来的胖子,胖子身前摆了一个铁笼子,笼子里蜷缩着五六只皮毛雪白的狮子狗,嗷嗷待哺。老孙走过去,站在卖狗人面前,从最佳角度对那颗鬃毛蓬乱得像猪头一样的脑袋展开研究。卖狗人以为衣食父母来了,赶紧抬头招呼说:“老板,出口转内销良种狮子狗,弄只回家给孩子玩吧。”忽然发现是老孙,顿时住嘴不言,目光躲闪,尴尬的神情一闪而没,隐藏在满脸肥肉的皱褶间。
老孙说:“李科长,好些日子不见了,做老板啦。”原来这人是老孙在厂里时的直接领导财务科李科长。李科长说:“这会儿还叫什么李科长,叫老李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厂子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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