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复见状,深知此时皇帝心绪纷乱,若在这当口以词推助,无疑是火上加油之举。他与元照素来不合,皇上定时有耳闻,此刻出诸口舌明白道出自个儿的意思,纵是说得条理分明,一切尽在情理中,皇上也必定认为趁时进谗。
沉默就是暧昧,暧昧即是偏袒。他若闭口不提,倘或错失此良机,皇上念其情分,特让元照将功抵过,不愿深究,他又怎能甘心?
然,他势必得想出一招釜底抽薪的法子,将话圆得巧妙,既不违其本意,亦不教人犯疑。
“苏州乡试一案,若是一句看杀了事,总近于暴名,有违皇上广推仁政,但朝廷威信不可不立,毕竟事关重臣,皇上何不招来九卿会议?”尉迟复等了会儿,半声未闻,悄悄地抬眼上看,却见皇帝钻紧眉心,一副若有所思。他旋又拱手启奏道:“显出大权,安定朝廷,才是眼下最紧要的,有所牺牲亦是在所难免。”
皇帝将他的话一字不遗的记在心里,越听越发心惊,但脸面上却无任何表露,仅淡淡地说:“你的话朕会仔细想个明白。”
似有话未说尽,俊白的脸上明显露出犹豫,皇帝就这样一个人想出神了,走了一趟又一趟,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猛见尉迟复仍老老实实地跪在跟前,这才大梦初醒。
他倏而抬起眼来,却半眼不瞧底下跪著的人,只摆手幽幽叹道:
“好了,你跪安吧!”
皇上到底是体恤他的。
现会儿已步入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深秋,天气渐渐地凉了,亏得几个火房隶役打点,在尚称宽敞的牢房中升起一个大火盆,土炕上也用一条干净的布巾铺著,旁边还叠个几本平日常看的经史文章,以度漫漫长日。
几日了?
自他被送入刑部大牢里,虽住的火房和一般监牢待遇大不相同,可毕竟仍是待罪犯官的身份,处在这终日不见天日的牢房里,简直晨夜黑白不分。
人情冷暖,此时立现。
什么亲友故旧,就像突然消失一般,前来会晤的就仅有家府内的总管和春喜。
放下手中书册,元照自袖里掏出春喜送来的书信,每看一次,便又多叹一回。
不知今日此时,张青凤如何了?
掐紧书信,元照起身绕屋仿徨,脑中千回百转,全是那清俊的容颜。文中所载,他是看得胆颤心惊,尤其春喜最后带上的那一句话──鸿门宴上,沛公犹在。
张青凤为人,内方外圆,一番手段本事,他是信得过的,依那百折心思玩起花样来,仿如打捞水月,只不过能否在高人面前显出成效来,犹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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