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布,但没有与他说话。诗人回过头来看他。科罗韦纳冲下台阶,飞快地走在覆盖着积雪的人行道上,躲到卢森堡公园里,僵直地坐在冻了冰的水池前。他凝视着冻得像一个粗大石笋的喷泉,在他看来如同一个脑袋,一个女雕塑头像,如同莫迪格利亚尼在法尔吉埃公寓城的院子里雕刻的塑像。我亲爱的意大利!随着呼啸而过的寒风,几个形象出现在列夫面前,但立即又被其他形象驱赶走:第一次见面时的德多,他们一起推着小车;后来的德多,像一个风度翩翩的王子那样在咖啡馆的露天座上作画;在街上把一百个苏送给一个流浪汉的德多;一九一五年的一天,为庆祝意大利参战,战场上全线鸣放礼炮的情景……一幕幕景象历历在目,好像在朝列夫微笑。他感到双颊上有一股暖流,热乎乎地轻轻拂面而过,但马上又冻裂了。这是眼泪。自从列夫离开祖国就忘记了泪水咸津津的味道。
当周围的雪花渐渐堆积得越来越厚的时候,他站了起来。他在雪地里使劲地踢雪下面的树根,这是对恐怖的大自然和不幸的命运的抗击。在他看来,德多紧跟阿波利奈尔之后得病是很正常的。难以忍受的命运使列夫心力交瘁,但愿他自己也带着渐渐耗尽的精力被淘汰。他该懂得,战争不仅发生在前线,它无所不在。
他发誓,如果莫迪格利亚尼死了,他将任凭最猛烈的风暴把他带走,不管受到多么卑劣的冲击,他将不作任何抵抗。他将接受命运对他的安排。
他朝塞纳河方向走去,来到雅各布街的慈善医院。德多已处于弥留之际。他呼唤着几个月前出生的女儿和让娜还怀在身上的另一个孩子。他寻找他的朋友们,他们在那儿陪伴着他。他希望在亲人的目光下离开人世,他们正疲惫不堪、默默无言地围在他身旁,没有能力救援他或帮助愁眉不展的〃椰子〃。谁也没有注意到列夫,他也没有注意到别人。所有人都好像是一只捏紧的手,力图在手心里留住一股气、一把沙、一丝希望,但愿莫迪还会留在他们中间,因为并不是结核性脑膜炎的所有病例都必然会致死。
捏紧的手永远松开了,那是一月二十四日二十点五十分。让娜不在那儿。列夫一直把他的意大利朋友送到太平间。他看着基斯林揭起莫迪格利亚尼的遗容面模,没有上前帮忙。第二天,他待在屋子的一角,那间屋全部用白颜色装饰。人们送来了鲜花和花圈,拉吕什公寓和法尔吉埃公寓城的画家们,多姆咖啡厅和罗通德咖啡馆的朋友们都来到了,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