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的离去也标志着蒙帕尔纳斯的末日。对列夫来说,这是第三次永别。帕森去世那天,他第一次想到,下一次,将会轮到他告别大家,那是第四次永别。
他回到隐藏在大街树丛下的皮尔斯·阿罗那儿,自己打开门,钻入车内坐到位子上,对司机说:
〃现在去北站。〃
他于十二点三十二分到达,车站里空空的。拱顶下一股温暖的穿堂风拂面而过。路灯的光晕中,飞舞着细小的灰尘微粒。科罗韦纳打听到火车晚点,于是他就在月台上耐心地踱来踱去。他感到肩膀上有一种重压,心想这好像是一种命运,命运只有在该结束时才出现。他曾四次来这里。〃一九0 五年,他是从自己国家来,一九一五年,他是从前线回来,一九二0 年,他来参加莫迪格利亚尼的葬礼。一九三一年六月的这一天,他是来变换生命的标点,把一个问号变成最终的句号,不管这句号应该结束的是怎样的生命。〃
第一次,他是一个穿一身黑衣服的年轻人,但是胸中充满了五彩缤纷的憧憬。
第二次,外表穿着没有变化,但内心已非以往,美好的色彩荡然无存。第三次,他早就想一死了之。从此以后,他成了一个穿着优雅、由一个开一辆豪华高级小轿车的司机专门等候的人,一个会招来女人回头看的男人,他以果断的步态踱着方步,好像随着岁月流逝,他成长为一个十分明智和理智的大人似的。他自己明白,如果说他永远不再是在一个色彩斑斓的早晨满怀希望下火车的年轻人,那么他仍然还是与以往没有什么两样,只是穿得更讲究些。还有一个唯一的区别,正门进口处上面的挂钟可以作为见证:他从来没有来到这个车站的月台上等待过随便什么人,也从来没有任何人在这里等待过他。然而,这次实际上也并不比从前各次更特别:他来这里等谁?如果不是等自己?
凌晨一点,月台上涌过来一些行李搬运工,其中某些人举着小广告牌。紧接在他们后面的是几个家庭,列夫马上就认出他们是中欧人和东欧人,讲的语言是他在童年时代听到过的罗马尼亚语、俄罗斯语、波兰语。男人、女人和孩子,所有人都穿着做得很细、稻子熨烫得很平整的衣服,但都已褪色,而且破旧衣服被遮盖在新缝制的衣服下面,但是一个扣子都不缺,脸上露出骄傲、热烈和快乐的神色。众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弯曲的铁轨,在超出拱顶以外的地方,轨道像迷宫一样纵横交错。
时间很晚了,但谁也没有抱怨。
人们首先看到了火车的灯光,每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前方远处的两盏车头灯上,它们按最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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