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真是笑话,这是她苏秋千自己的家。她借以隐身的灶台,与主房里的那盘大炕相通着。这个时候,灶坑里的柴火已经熄了,沉默得好像从来没有热烈过。但是秋千知道,与灶间一墙之隔的那盘大炕,仍是暖暖和和的;斜斜地倚住被垛,把腿舒舒展展地伸直了,会是很舒服的姿势。秋千可以想见那种舒服。她刚从大炼钢铁的工地上,满面尘灰烟火色地回家来,很需要那种舒服。
但是此刻,斜斜地倚住被垛,在大炕上舒舒展展着的,是另一个女人,那个有着好听的名字和好看的脸蛋的女人。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关雎。那个名字叫关雎的女人,不但像女主人一样地舒展在秋千的大炕上,而且也同女主人一样,在和秋千的丈夫李伯朗嘤嘤咛咛地唠着嗑呢。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事儿呢?
半个多时辰之前,秋千从奋战了七八天的工地上回家,第一个念头就是到医院的澡堂洗个澡,再舒舒展展地睡一觉。女儿海燕被送到了辽阳乡下的婆婆家。秋千进门的时候,家中并无一人。正是上班的时辰,李伯朗不在家,也是秋千意料之中的事。秋千跪在炕沿上,掀开大漆的木箱,找出几件换洗衣服,抓起毛巾肥皂就出了家门。刚要转身往医院去呢,就看见丈夫李伯朗从通向工厂后门的小路上,远远地往这边走;在他身后三五步,还跟着个人高马大的女人,马尾巴在脑后一甩一甩,两条长腿轮换着往前一扔一扔的,正是关雎。
秋千就是这时让自己躲进灶间的。她听着李伯朗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到关雎笃笃的半高跟鞋努力隐忍的动静,听到李伯朗开锁时轻微的哒哒声,也想见了关雎灵活的身子倏然侧身而过,像条溜边的鱼,擦过李伯朗的身体,钻进秋千的家里。
秋千看不到俩人的表情。房门关紧之后,有好一阵子,主房里寂静得无边无际,李伯朗开锁的哒哒声,房门转动的吱溜声,很可能都是秋千的错觉。秋千像个心神不定的偷儿,在自家的厨房里猫着脚步,将自己娇小的身体紧贴住与主房共用的那面墙。耳朵碰到粗糙的原木上,有点火辣辣的疼痛,正是秋千此刻的心情。终于,秋千听到了脱鞋的声音,听到盘腿上炕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其他一些来历不明的暧昧声响。
关雎的嗓音沙沙的,像毛边玻璃,是所谓“云遮月”的嗓音。秋千听到她九曲回肠地“嗯”了一声,足有三秒钟那么漫长。那里面有哀怨,有撒娇,有欲说还休的无言,也有欲擒故纵的推拒。秋千不由得惊叹了。她没有想到,一个漫长的“嗯”字里,会承载这么丰富的内容。关雎的那双水桃子眼,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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