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粗布军服与另外那个人的尸体粘在了一起。清理战场的人无法把他们分开,只得用剪子剪碎衣服。然后他们把科罗韦纳放在一个担架上。这一时刻在他的记忆中已经变得很模糊。
他在一个乡村医院里待了两个月。他匍伏在床上,两手抓住床垫,好像他还一直搂抱着他身下那个死人的躯体。战争的喧闹声消失后,紧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就在这时,将要死去的狙击兵嘴里吐出一个词,这就是科罗韦纳在被清理战场的人发现时低声念叨的那个词。
根据他后来得知的情况,他估算出在发起进攻和他被人找到之间有十一个小时,这期间他和那个濒死的人始终紧抱在一起。在这十一个小时中,科罗韦纳听到他在呼唤,感到了他的气息,而此时他自己的血在一点一点往外流。后来在乡村医院的两个月中,他仍然那样趴着,脸陷在床单里,就像是那个人的军服,还是不断地听到那个垂死的人的最后呼唤,听到一个不幸者嘶哑的嗓子有气无力地重复着三个音节,声音越来越微弱。
在一个冬天的早上,他离开了医院,身上穿着陌生人的衣服。由于他提出要求,人们又给了他一包东西。
出了医院,他买了一份报,但没有把它打开。他只是想御寒。他把报纸塞到厚厚的衣服里面,放在棉布和被弹片划出一道道疤痕的皮肤之间。从脖子到背部,布满了深深的、苍白的长条伤疤,这些原来裂开着的伤口,后来合上了,人们用手粗粗地。马虎地像缝补破旧衣物那样将就着缝上了。他从战争中带回来一条长长的白色三角巾,绕在脖子周围,又光又滑,又足以护住他的伤口。就是因为负伤,他获得了提前退伍的资格。而且,作为对他服役的报偿,某个有关当局后来允许他入了法国国籍。
他回到巴黎,从北站下车。他又见到了十年前当他从俄罗斯来到这里时看到过的各种标志。在医院里,他下决心不回到这里绝不拿起画笔。他希望这将是一次新生,像第一次那样。
第一次,那是一个早晨,他踏上了一个异国城市的土地,这个城市在他的梦想中好比一块空白的画布,全世界的所有画笔都能在此作画。他下了一列火车,在他看来,车子的最后震颤好像意味着一个旧世界——他的旧世界——痕迹的消失。除了一件黑色长大衣以及一些铅笔、画纸以外,他身上一无所有。
他在站台的尽头坐下。他画了一幅画,从遥远的故乡来到这里的整个旅途中他都幻想画这幅画。这幅画是那里的法律禁止他画的:一个人体。
这次他做了同样的事。他在站台的尽头坐下,从口袋里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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