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躺在那儿,他将会选择这样一个背景。这将是一幅具有湿润而浓厚色彩、光线昏暗的水彩画,像一幅蒂尔内的作品。
列夫还记得,当他的父亲捅破他祖国少女的肖像画并扔出窗外的时候,几乎正是黑夜,他到外面去寻找,当时他心里明白,这个人将是永远想要摧毁他的艺术的人,世界上一切庸俗的理性、一个家庭或者人们的狭隘心胸要想损坏艺术是永远没有效用的,艺术是一种说话方式,是一种表达方式。他现在不再有说话能力和表达能力了。战争成功地做到了他的父亲失败的事。在他内心深处有一个无法形容的、膨胀的沉重负荷,虽深深埋藏却从四处漫溢,他没有能力把它从自身中排除出去,这个负荷占据了所有地方,侵袭他的神经、血液和细胞,最终使他窒息,因为负荷是如此沉重,以至不可承受。
列夫知道如果有可能,他会完成什么样的作品。他毫不怀疑这个作品将出自于内心。这是一幅裸体画,一幅裸体卧像。
当深灰色的画面逐渐转成黑色的时候,他感到了饥饿和寒冷,他没有动一下。
他听到波涛涌动的声音。这使他回忆起他儿童时代的海洋黑海的叹息。
他闭上眼睛,看见了阿波利奈尔的眼睛。当色彩重新变得明亮的时候,他和纪尧姆待在一起。他的脸是湿源源的。雪花慢慢地落到地上。他将要被埋葬,如同在马恩的田野里被掀翻过来的土地掩埋一样。但这次将是另一回事,没有什么炮弹和榴霰弹会击中他,当然他也没有必要钻到地里,脸朝泥土趴着,以免看见被撕裂的身体。这只是在和平年代里的死亡,柔软的雪花覆盖在上面。
根据他后来知道的情况进行推算,从他开始垂死前的幻觉到恢复知觉的时刻,他躺在缆绳这堆安乐窝中有一天一夜加上第二天的半天时间。他一下子搞不清他究竟在什么地方,但他并没有把不久前医院的病床同那天下午柔软的床相混同,因为两者无可比拟。
这是一间相当宽敞的屋子,全部是木结构,从窗帘到两个椅子的坐垫、床单、被子、窗户下的小桌子、粉刷的天花板全都是玫瑰色。屋里充满了甘草和果仁糖的味道。海洋似乎在右边,左边是一堵岩石墙。
列夫赤裸着身体裹在被单里。他站起来。燃烧着的火炉使房间里洋溢着一股暖融融的气息。他把一块浴巾围在身上,打开了门。他立即感到寒气逼人,但还是站在门槛上。这是一间建造在海滩上的小棚屋。在肮脏而白蒙蒙的雾气中看得见不远处有同样类型的其他建筑。港口的轮廓显现在海平线上。一条看不见的轮船的汽笛声划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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